土茶

xingci

我喝了很多茶，却从未写过茶。

我与梅子是很有缘分的，年年要去大中国的南边——闽粤山区里。

原先喝茶都把茶架在空中，远离尘嚣，独品。有时拿着茶杯冷傲得快羞于说人话了，怕玷污了她。凭着点心性，一个人关着门，禅语茶话，一卷卷书就这样从时间中拌着茶香进入了我的心里。师父经常开玩笑说我读书带着心香。

确实，也就这样才保留了一份净与简。

去年春天去山里看梅农采摘梅子，白梅子最惹人爱了，我喜欢，每年都带上好些湿梅过夏天。那天在山里多呆了些时间，口渴得厉害，没有水。三四月的南方天气已经很潮热了，回居所喝水似乎太遥远了，助理说：要不问梅农讨些水喝？他们都带着水罐呢。我真的有点介意，我是有点洁癖，但不严重。

我喝了，不后悔，我知道了另一种茶味。

梅农告诉我，这叫土茶，大家就这么叫的，这茶很多，就是要爬山路，长在很高很高的山上，一丛丛长，东一丛西一丛随性乱长。秋天春天采两次，采回家自己简单做一下，抓一把放在大盆子里，烧开水冲入盆中就好了，家里人谁要喝就喝上一口，这是忙的时候的喝法，平时就用盖碗泡。潮汕人说喝茶要三个人，所以，你到潮汕人家去永远只看到三个杯子一个盖碗。

我想看看究竟，得空去了一个梅农家喝茶，他家就在山里，一路过去都是荔枝龙眼橄榄树。果然一个茶海上三个杯一个盖碗，一个茶夹一个茶匙，水烧好了，主人要求我先喝喝这烧开的白水，他用碗盛了满一碗递给我，真甜！从依云和农夫山泉里永远喝不出这个味道。

简单循水涤杯后即出汤，其实是单丛类乌龙，焙火重，香浓，汤厚，加上水好——迷人的百姓茶味。那茶杯垢迹斑斑，如果不是香味引诱，且要入乡随俗，我必定先用牙膏把杯子刷上十几遍而后再饮。（其实我包里攒着一只小小骨瓷茶杯，没敢拿出来！）

我说我想买这茶，他们楞了，因为从来没有卖过，他们只知道采来自己喝喝，有时候被山里毒蚊子咬了一口就用这茶渣擦擦就好了。我坚持要买，他们说，拿走就行了，等下次采茶的时候叫婆娘多采点，给我留好，等我来的时候给我。就这样我扛了一麻袋上了飞机，当然，在机场招来了一阵阵错愕的目光。

我本来想去山上找找那些茶树的，当梅农指着云雾缭绕的山顶给我看的时候，我想我还是远看并想象一下就可以了，我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