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茶禅一味

xingci

五山茗徒揶揄我，居然要我教他，我且当补药吃了。我对道中人先生的茶禅一味帖批评了，想来也要说几句让道兄批我一下，如此才算公平。

茶禅一味？茶就是茶味，禅又有何味？无味。古禅师以茶作话头，今人何必效颦？效颦的禅是没有味道的，茶席之中的口头禅是没有味道的，故弄玄虚的野狐禅是没有味道的。现在，把个禅字念得像个三字经，就像“一指禅”公案里的小沙弥，坏了茶，也坏了禅——俱是无味。故曰：茶禅无味。

茶有禅味？茶就是茶味，但是茶人是可以有也应该味道的。千利休的茶是有禅味的。以赏茶花为题开茶会，居然通席没有一点与茶花有关系的事物，众皆狐疑。有客问利休：茶花何在？利休指着庭院里的尘穴（象征性的厕所），只见一朵鲜艳的山茶花静静地躺在尘穴里。众皆欣然，且有所悟。这就是利休的禅味。利休没有引用“屎橛头”的公案话头，连个“禅”字也没有，但是禅味盎然。因此，茶人有禅味，茶就有禅味。故曰：茶有禅味。

茶有茶味？茶人何必斤斤拘泥于禅，拘泥于味。茶人首重的当然是茶味。就茶论茶，言之有物，持之有故，这不是茶人的本分吗？不爱茶，不惜茶，不研究茶，专好弄奇，就是酸味——败兴而已。遑论说得天花乱坠，只为多卖几两茶的铜臭味？又不止于败兴。茶人就是爱茶人，以茶论茶就是吾辈茶客的享受。故曰：茶有茶味。

茶有百味？茶人自有爱好修养，茶人的修养自然会流露出来。日本茶道讲究茶禅一味，不是空口白话。日本茶人是必修禅的，利休之辈动静行止自有禅味。这当然是好的。其中也透露出一点消息 ——修养就是味道。中国茶人当然可以有禅味，但是要有修养。中国茶人不必拘泥于禅味——村田珠光说茶禅一味，陆羽何尝说过？赵佶何尝说过？这是谁家的铁则？但凡有修养何味不可？文人自有文人的味道，雅士自有雅士的味道，只要是真文人真雅士，自是很有味道。故曰：茶有百味。

我看茶人若能爱茶研究茶，能把茶的味道发挥出来，让茶友茶客得到品茗的乐趣，就是好茶人。茶人若能重视自身的修养，气韵自足，品格自高，风度自佳，那就是伟大的茶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