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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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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民要术》当中记载当时烧肉是这样的:
说到复杂,如今最复杂也复杂不过古人。《齐民要术》当中记载当时烧肉是这样的:
先把猪去毛洗干净,用开水把毛孔中的污垢都烫出来,再用草用力的把肉皮擦个三遍,用水洗干净。然后破成四大块放到大锅里煮,边煮边撇去肉中溢出的油脂。把油和血污都撇干净后,把肉捞出,切成四寸见方的肉块换水再煮。煮时放两升清酒或白酒去腥。仍然是边煮边撇去油脂,等油脂出尽撇清,肉的腥臊味也就没了。再把它捞出,切成小块,一层肉,一层葱、姜、盐、花椒、豆豉间隔着码在铜铛里加水煮至琥珀色。
这种做法看起来倒不想做肉而是在和猪肉搏斗了。之所以要花那么大力气在去腥撇沫上面,我想大概是因为古时的猪肉更有猪肉味吧。其本身腥臊重,才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处理,若换作今天市场上买的猪肉用此法煮,估计是肉香全流失在肉汤里,而肉本身滋味全无而徒剩调料之味了。
在各家馆子中,我吃过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款红烧肉倒都不是以上所记。多年前,上海大渡河路铜川路口有一家叫“慧园”的饭馆做老成都公馆菜。其中的一道“参汁红烧肉” 大赞。肉以铜铛为器上桌,颇有古风。这肉是我至今所吃过的最绵烂的。瘦肉丝丝分离,肥肉和肉皮都已到入口即化的程度。整块肉色为玫瑰红,大概是纯用南乳汁调色,相当艳丽,其味既略有参的清苦有蜂蜜的甜,肉汁浓稠,油酱分离。虽是川菜,全然无辣。小咪和我都是一试难忘。后来有一次拉我川籍的连襟,一来请他评点一下,二来也问问是怎么做的。但他如此好肉之人也没吃过,更别提做法了。如今慧园已关张有年,这一味是不再了。而我这些年也一直无缘入蜀。想追访亦不得。
上海人做红烧肉爱放配料。红烧肉的配料大致分两类,一类是吸油脂吸肉味的,另一类是增鲜的。前者除了最经典的虎皮蛋或百叶结外,还有马桥豆腐,吃起来有豆子的焦香味。但我始终没有吃到好的马桥豆腐烧肉,盖因豆腐不错而肉制不精。也有放栗子的。只是因栗子易烂,煨时要迟放,否则等下箸便不能成形。
后者比较多的有干海虹,也就是上海人所说的“淡菜”。也有放小八爪的。我都不喜欢,海鲜和猪肉相互夺味,味不纯粹气便浊。竹笋是吸味增鲜兼而有之。上海人也常做。沪语里有一句“竹笋(火靠)肉”就是这味,但现在说这话通常指的是那竹制的藤条打屁股——演变成专门用来吓唬顽皮孩子的俏皮话了。
关于红烧肉的配菜中我最恶的是配青菜。上来一个砂锅,有下面是氽熟的小油菜底上面是大块肉的;也有下面是生菜上面是肉的。本身清气的绿叶蔬菜偏要沾上油腻荤腥同盘上桌,我要是青菜,我一大哭。而要说到配色,这也是大俗。翠绿配酽红,比例还大于1比2,恩,这大概可以叫做“秧歌肉”。
真要配菜,用花椒清清爽爽的爆一盘芹菜白,解腻醒舌;或制一盘银针菜,憨实配柔脆。口味重一些的,可以配以五辛盘,口味轻的,不妨佐黄瓜丝,鲜藕片或水红萝卜鲜菱角。都是佳妙。而要配色的话,同一盘中以不同制的食材配,我觉得还不如浑用食器配。现下餐馆多用白瓷盘,惨白森森的并不美。而楼外楼苏浙会张生记孔乙己一众浙江馆子一概用砖红的紫砂罐上东坡肉,也是略嫌夺色,器物颜色需暗哑些才好,肉色才会突出。曾见有餐馆用色彩沉静的青釉盘盛色泽较深的海派红烧肉,感觉有古意。慧园用黄铜铛盛玫瑰色肉亦佳。不管怎么说,以米黄的原色砂锅盛肉都要比白瓷盘来的好。要是真要讲究对比,不若直用青花。
红烧肉不宜茶宜酒。酒中最宜绍兴。尤其是陈年浓郁、酒汁稠厚的。红烧肉既以酒制得,吃时佐酒,以浓厚配浓厚,是为相得益彰。热绍兴时不用加姜丝。《本草纲目》上言,猪肉忌姜,古人做猪肉都不使姜。当然,今人是不管的。《周礼》说:“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瓜。”吃牛肉配稻米,吃羊肉配小米,而吃猪肉时最好的搭配是“稷”,也就是黄米。现如今大家都是用它来佐大米饭或配“麦”——夹饼吃,下次有兴趣不妨试试一块猪肉一口粘粘的黄米是什么滋味。
要是问我最好吃的红烧肉是哪种做法,因各人口味不同,恕我不能回答。其实我们成年之后的这些饮食习惯和好恶,绝大多数是和童年的记忆有关。对我来说,最好吃的红烧肉就是小时候我妈做的那一款。那时隔个一段时间,她就会冷不丁的做一锅给我解馋。其实那也就是最普通的不炒糖色的上海红烧肉做法,但那一锅里就不仅仅是肉滋味那么简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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